谈起当代书法，“中原书风”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。作为书法重镇，河南的“中原书风”曾经横扫全国，中国书协现任主席张海就来自河南书协。不过，让人奇怪的是，在收藏市场上，河南书法家近年的市场影响力却越来越小，与河南书法在全国书坛的位置极不匹配，这究竟是怎么了？

在我看来，润格虚高，恐怕就是导致这一怪圈的罪魁祸首。请大家平心静气想一想，与全国其他地方相比，河南书法家的润格是不是明显偏高？

以2011年12月的润格为例，河南书协主席宋华平为8000元～10000元/平尺，其他几位在全国有些影响的王澄和周俊杰为6000元/平尺，胡秋萍的大草为3000元/平尺、小草为5000元/平尺，近年屡屡获奖的吴行为3000元/平尺。在河南，只要是当地稍有点儿名气的书法家，润格基本没有低于1000元/平尺的，这在全国其他地方简直难以想象。

我们不妨从横向和纵向两个方向，来比较一下河南书法家的润格。

从纵向看，在今天的市场上，花上一万多元，你能够买到一件不错的清末民国翰林或者进士的书法。在近百年来河南书法影响力比较大的老一辈书法家中，靳志书法作品目前的市场价约2500元/平尺，于安澜、武慕姚、李白凤等人作品的市场价都在2000元/平尺左右，只有谢瑞阶书法的市场价超过1万元/平尺。须知，老一辈书法名家的作品存世量有限，当代书法家的作品却近于可无限量生产，如果价格更贵的话，你说买谁更合适呢？

从横向看，就我所知的中国书法家2011年底的润格，像全国书协副主席中影响比较大的何应辉、张改琴、胡抗美等人，基本在5000元～6000元/平尺——副主席润格大多在这个水平附近。就全国地方书协来说，润格能达到3000元/平尺以上的都不是很多，书法重镇浙江书协主席鲍贤伦的润格4000元/平尺，不少省级书协主席的润格每平尺甚至不到2000元。在目前影响力比较大，也比较受市场关注的书法家中，石开润格6000元/平尺，华人德大字3000/平尺、小字6000元/尺，于明诠小字3000元/平尺，刘新德润格2000/平尺……就全国来说，他们的书法润格还算比较高的。

你可以很明显地看到，不管是横向比较，还是纵向比较，河南书法家的润格都偏高。大家知道，今天的书法普遍不容易卖上价。就二级市场来说，在全国范围内，书法家作品市场流通价能超过1000元/平尺的，恐怕超过一百人都难。请注意，这里说的是市场价，也就是你卖给画廊人家愿意要的价格，在市场上卖有人接手的价格，而河南开画廊的朋友告诉我，河南书法家润格超过1000元/平尺的，绝不止一百人。

那么，河南书法家的润格为何会这么高呢？业内人士指出，中国书协主席张海上任之前是河南书协主席，在他担任中国书协主席之后，润格水涨船高，如今已经是2万元/平尺。于是，河南书法家中有些人参照张海来定润格，润格也就涨起来了，其他一些人即使觉得润格有些高了，也不得不“被涨价”，润格偏高就此成为普遍现象。

然而，张海因中国书协主席身份而进行润格调整显然是一个特例。以张海作为润格参照系，只能使河南一些书法家将自己逼进死胡同。想想看，2005年张海担任中国书协主席之前，作为河南书协主席，他的润格不过1500元/尺，可是短短几年时间过去，如今河南书协一些副主席，润格就已经是当年张主席的好几倍了。合理吗？

可能有的人觉得合理，一些河南书法家的作品在家里卖得也不错，但是，随着河南书法家润格越来越高，有一个现象也越来越明显，那就是河南书法家的新作在全国流通市场上越来越难看到。前几年，王澄、周俊杰、胡秋萍等人的作品在全国市场都很受追捧，各个画廊常可见到，如今经营他们作品的人似乎越来越少。市场是最敏感的。当画廊老板觉得贵，发现拿了作品很难赚钱，甚至赔钱时，他们自然会抛弃代理的一些艺术家。

作为画廊，投资书法的重要标准就是有利可图。书画家的润格必须与市场价比较接近，画廊在润格的基础上打折成批买入书法作品，这样才能赚取一些利润。倘若书画家润格过高，已经远远高于市场价，画廊自然不愿意买入其作品。现在河南的情况是，一些书法家作品的市场价与润格比明显偏低，甚至价格与润格往往相差数倍，画廊利润从何而来？

另外，对于全国收藏家来说，他们选择的余地很大，花同样的钱，可以在全国挑选价格水平和知名度更高的名家书法作品，他们何必非要关注河南书法家呢？

其实，书法家润格虚高的情况在全国普遍存在，只是像河南这样整体偏高的却较为罕见。浙江和江苏作为书法重镇，知名书法家的润格普遍比较高，但基本还能被画廊和二级市场接受。

有人开玩笑说，润格虚高的结果，使得当代书法家卖作品只能像搂草打兔子，逮住一个算一个。他们的作品只能自产自销，卖给直接的消费者，而不容易通过画廊流通。在国外，艺术家基本不与收藏家打交道，中间过程都由画廊完成。中国固然有自己的国情，但没有画廊的介入，一个艺术家就形不成真正的市场。

回顾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，河南书法整体实力在全国还属于中等偏下水平，但80年代中后期却突然崛起，涌现了很多颇具社会影响的中老年书法篆刻家，并持续推出了一批青年人才，在全国大展上的入选获奖人数一直呈上升趋势并名列前茅，一跃成为全国的书法大省。“中原书风”令人振奋。而今天，在书法热兴起之后，河南书法家润格逐渐开始脱离市场，甚至已经成为阻碍书法市场健康发展的障碍，形成了典型的“河南现象”，这就值得反思了。